汉娜·阿伦特讨论过,信息封闭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完全被解构掉的极权社会会给人带来什么;笔者由此想到,当现在的情况与阿伦特的语境不同时,这个社会会发生什么?互联网到底给中国带来了什么?新媒介中每个主体可以重新赋予自己的权利,互联网为此提供了一种新的空间,提供了更多的想象。
我们知道,社会运动分为传统社会运动和新社会运动,新社会运动更多已经不是以暴制暴,不是你死我活的形式,更多是从另外一种方式重构美好社会。
互联网首先提供了空间,提供了无穷的想象,各种各样的主体、机构和品质在利用互联网时,权利会自我伸张。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通过革命、斗争,最后抗争国家权力,权利重新被赋予。但互联网的主体是网络的每个主体,有群体人员之间的信任,这种信任来自于企业、非政府组织、非营利组织对共赢的自觉。在这样的背景下各种群体交流、博弈、整合,获得一种社会的权力。有了互相信任,就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认知。比如壹基金曾经利用互联网平台,一天的捐款可以达到十几万、二十万,这些钱就这么“莫名其妙”来了。很多业界人士疑惑这些钱从哪儿来的,但一些80后、90后说,他们只需要被一个概念打动。他们只要看到别人相信、周围的同学相信,就会去相信,这是公益的力量。所以“免费午餐”其实是告诉你一个简单而生动的概念——只要你捐3块钱,一个孩子一顿免费的、热腾腾的午饭就有了。用年轻人的话说,就是“这太容易了,我捐了”,我们从前认为物质是根本的生活基础,年轻人却认识到物质还可以给自己带来存在感、成就感。每天捐3块钱,今天一天生活就有意义了,好像得到了一种满足,这样的生活多么生动啊。
在这样的前提下,“经验”和“体验”有什么区别。到了微博时代,大家为什么要用微博。得到的回答是:这是一种体验。首先经验主要是过去的,是积累下来的,比如概念、体系、学派、主义、规训、制度等等,这些是一种秩序,也是一种控制。在一定意义上,它的传承是非常有价值的。但另一方面经验时代正在过去。我们观察到,社会中人和人之间在使用不同媒介时,我们的交流是不畅通的。比如,习惯用微信的人,与别人沟通时,首先会用微信沟通,很少再直接打电话。而习惯打电话的人,也觉得使用微信麻烦。这种差异与矛盾,已经不像以前那种对立式的冲突,而是因为使用不同的媒介造成不同意识、不同习惯之间的冲突。所以要思考经验是否适用于互联网发展。而目前,互联网时代很多国外学者已经提出了“体验社会”的观点。体验从概念上讲很简单,就是一个过程,就是一次性的体验或者感受,在一个变动的时代里,体验是一刹那的东西。就像很多人研究“权力的褶皱”一样,各种流变恰恰在一瞬当中。互联网所提供的就是这样一个个瞬间,这么多人可以同时感受这样一个瞬间,但又各自得到不同的感受。
现在的学生不愿意走向社会、不愿意了解社会,究其原因,学生总是通过影视或虚拟世界去了解社会,从艺术的、美轮美奂的角度体验事物,这是“经验社会”给我们的。这些美感难以接地气,抽空了生活世界真正的土壤的味道。而作为人来讲,要有一些对日常、对生活的直接感受,要有对每一个人的信任,即使我们已脱离了土地,但依然能够保持人应有的淳朴本性。体验让我们不再局限于一些规训和程式去批判事物,而是在体验中不断地进行自我反思。在这个时代体验到的,不应该用过去的简单思维和经验予以否定或者肯定,而是应该在这个过程中以一种自我反思、自我怀疑的态度去追寻自我。没有真切的体验,也就没有真诚的信任。
在互联网时代,又必然涉及“智”和“慧”的问题。凯文·凯利曾经说过一句话“众愚成智”,在互联网上,每一个人都没有足够的知识。但在互联网上会形成社群和各种共同体,就会形成“智”。我认为他讲的是一种自然生态,讲了一种人工智能的情况,每个人、每个有机体都在最简单的操作上各自工作,这件事就是伟大的。在中国,在众多关系、事件里,人和人的智慧不完全一样、人的体验和判断不一样,在“众愚成智”的基础上,在互联网中可能会形成一种“集智成慧”的局面。智指的是聪明,掌握很多知识以及有掌握知识的能力。慧是一种悟性,是对事物的体验、意义有自我的认识,能够把外在的东西透射到自我,同时将自我的东西透射到外界。佛教里有一句“无缘大慈,同体大悲”,“慧”就归结到悲悯上,对事物能够从全人类命运的悲悯视角来看待。不少学者认为,我们的慧根正应在此。(稿件来源:《学习时报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