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王柔仪/文
●柳桥集团董事长傅妙奎 朱旭洁/摄
那是2022年的第二场雪。
春雪似羽毛，来得急，下得缓，撒落在杭州萧山羽绒工业园内。与柳桥集团董事长傅妙奎的采访，就约在这样一个纯白的早晨。
羽毛似春雪，一片雪花无足轻重，但压满枝头，便开出梨花满堂。羽毛虽轻，可柳桥集团却以坚守和创新，让全世界感知到了它的重量。
30年时间，从萧山一隅启航，柳桥羽毛飘向了江苏、江西、广西、广东、安徽等全国各地。从一个村办羽毛加工小作坊，到今天“打个喷嚏，世界羽绒市场就得感冒”的集团公司，柳桥羽毛自由地、奋力地，在全球飘扬。
或许一些数据，可以更加具象地感知柳桥羽毛的重量。
目前，柳桥集团羽毛、羽绒年加工能力逾10万吨，羽绒制品、家用纺织品和服装年加工能力达4000多万件，羽绒产销量占全球市场份额约五分之一，产品远销50余个国家和地区。美国羽绒市场中，三分之一的原料由柳桥提供，阿迪达斯、耐克与乐斯菲斯等知名品牌，更是指定柳桥作为羽绒供应商。
但在傅妙奎看来，柳桥羽毛的重量不止于此。“办企业不能知足常乐。只有永不知足的企业才会有持续创新的动力，基业才会长青。”
▲人生第一课
“鸭毛——鹅毛——甲鱼壳——”20世纪80年代，萧山的街头巷尾，叫卖声此起彼伏。将镜头拉近，一个灵动瘦小的身影穿梭其间，他便是傅妙奎。
那年的傅妙奎只有15岁。由于年幼丧父，家境贫寒，身为长子的他早早担起了生计重任，跟着自己的舅舅走街串巷，做起了鸭毛、鹅毛的收购生意。
生意虽小，但在傅妙奎心里，它是支撑整个家庭的救命稻草，是母亲和兄妹五人生存的支柱，容不得马虎。起早贪黑，挨家挨户地收鸭毛，傅妙奎没有一句抱怨。他始终谨记母亲的殷切叮咛：“做生意一定要量力而行，千万不可拖欠别人钱。”
诚信，是母亲教会傅妙奎的人生第一课。而后，这一课也成为他走向成功的第一步。
“我14岁就出去干活，下过田，也做过泥水工。后来跟着舅舅一起收鸭毛，收入比之前做泥工时多了不少，家里的生活条件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。当时，我就觉得干这行能越做越好，越做越大。”
凭借一股冲劲，1985年，傅妙奎接手了村里那家设备陈旧、效益不佳、面临倒闭的村办羽毛加工小工厂。工厂门面不大，接收的大多是零散的小单。“当时有许多美国客户通过香港、台湾的公司，买我们国内的羽绒。对他们来说，对内地市场还没建立信任，那就情愿给香港人赚钱，心里放心，而且有保障。”
信誉的建立从不可一蹴而就，为了扩大销售面、结识新客户，也为了寻求更为广阔的贸易空间，傅妙奎时常去深圳出差，争取拉一些大的订单。
这一奔波，就是四年。1989年秋，机会终于来了。9月，一如往常，他来到内地对外贸易的窗口城市——深圳出差。出差途中，通过与一位香港羽毛客商坦诚的交流和真挚的分享，傅妙奎不仅成功收获了友谊，更收获了宝贵的合作伙伴。
“香港老板需要产品原料，而我正好可以为他供货。当时羽绒原料价格不高，按一车5吨的重量计算，每车的价格在40万块左右。”对彼时的小作坊来说，这笔订单无异于雪中送炭。傅妙奎深知机会来之不易，加班加点，亲力亲为，对产品质量进行了严格把控。他明白，建立合作只是第一步，产品的质量才是最核心的说服力。
随着资本逐步累积，傅妙奎觉得，是时候规模化了。1993年，傅氏兄弟创建了萧山市柳桥羽绒厂。当时厂里只有五间平房，三个人，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，他大胆地提出了第一个销售策略——“借道出海、专职外销”。这一年年底，工厂创造了500万元产值的神话。
“神话之所以被造就，是因为信得过我们。”傅妙奎如是说。
于是，他将自己的人生第一课刻进了柳桥的企业文化里——诚信、秩序、回报、追求。他以此告诫自己，也警醒员工：“诚信是做人的第一品质，也是使柳桥产生凝聚力和赢得长期发展的根本原则和原动力;秩序是规范、有序，一个组织严密、权责分明、高效团结、秩序井然的团队是柳桥持续发展的保证;回报是分享，是公司领导人最真诚朴实的经营哲学，为柳桥的发展作出贡献的人永远不会被忘记;而追求就是超越，只有孜孜不倦地追求，柳桥才能够基业长青!”
▲让羽毛飞得更高
飞出萧山，柳桥羽毛去往了更广阔的世界。而傅妙奎追求的，不仅是广度，还有高度。
1999年，环保理念尚未形成社会共识，柳桥已经着手筹划打造一套污水处理系统。2000年，柳桥改制扩建，傅妙奎花1200万元引进了一套世界一流的污水处理系统，2001年他又斥资3000余万元，在污水处理系统上加装了可循环功能。几千万的投入，对彼时的柳桥来说是一笔巨资。
对于环保，傅妙奎有着几近顽固的“执念”。通常，羽绒工厂的生产过程需要大量的水资源。如果最终的工业废水没能及时回收利用，其中的有害物质会伤害农田，导致农作物枯萎，还有可能使水体中的鱼类死亡。“我们意识到废水对生态环境会产生严重破坏，如果不处置将会引发严重的问题。”
是的，柳桥之所以为柳桥，是这片土地赋予的。生于柳桥村，长于柳桥村，傅妙奎心中的故乡和羽毛一样纯净，又怎能因致富被污染?
2003年，柳桥的环保举措有了成效。巨资投入不仅一举解决了污染问题，经过净化的污水循环利用率更是超95%，达到了国家标准。引入污水处理系统以来，水资源能耗大大降低，柳桥因此获得首批“浙江省绿色企业”的荣誉。
也是这一年，柳桥的产销超过10亿元，被中共萧山区委、萧山区人民政府授予“做大做强，再创辉煌”匾牌。柳桥的坚持，时间给出了最好的成绩单。
“你看这张照片。”傅妙奎回头，指了指身后的相框。
照片略有斑驳，但其中的人物一眼就能辨明。这是一张摄于2004年7月12日的照片，时任中共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在省市领导陪同下，视察柳桥集团。傅妙奎负责接待。
时值夏天，骄阳似火。作为首批“浙江省绿色企业”，傅妙奎向前来视察的领导介绍了柳桥的污水处理系统。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总书记看到我们的污水处理厂，连连称赞。他说不喜欢在办公室拍照，就在这里合个影吧。”从那一刻起，这张照片在傅妙奎办公室里最显眼的地方呆了18年。
得益于柳桥集团可持续发展的理念，柳桥羽毛不断突破着上升的高度。
2006年，柳桥集团投资2亿元，建成了集裁剪、缝纫、检验、后道、仓储为一体的家纺生产加工车间，并引进CAD电脑设计系统、OCIMA全自动验布机等尖端设备，公司的生产设备和制造水平与国际水准全面接轨。
2011年，柳桥集团开始进入电商领域，借助互联网优势，专注于羽绒制品和家纺产品在电商渠道的经营;2013年，柳桥集团羽绒产品开创网络销售平台的先河，为羽绒企业的产品销售打开了新的渠道。2015年，柳桥家纺打开跨境电商之门，上线初期，就实现了日成交3000美金的业绩。
▲“羽绒是一项需要用心做的事业”
今年开年，柳桥集团有了新动作。
为了有效推动羽绒产业创新变革，打造优势资源整合，进而建设全球羽绒供应链价值体系——一个总投资约10亿元，占地150亩，总建筑面积约8.8万平方米，集生产、销售、研发为一体的综合性产业园正式开工。
这是柳桥国际供应链集团产业园。傅妙奎介绍，未来，该产业园将由柳桥集团和波司登集团联合打造，充分发挥羽毛原产地的独特区域优势，推动羽绒产业变革创新，打造全球领先的羽绒供应链生产基地。
“打造供应链生产基地这件事，我们去年就有打算了，今年正式运作。预计建成后，接下来每年的年收入会增长15亿左右。”傅妙奎说。
能力越大，责任越大。将柳桥羽毛做精做强，对傅妙奎来讲并不够。他认为，“羽绒是一项需要用心做的事业”，拉动整个羽绒产业高质量发展，行业才能共生共荣。
在2019年的中国羽绒行业高质量发展研讨会上，傅妙奎直面行业弊端，发表了真挚演讲。他说自己在羽绒行业耕耘了几十年，见证了中国羽绒行业成长的过程。他由衷地为中国羽绒行业而感到自豪，但同时也有些顾虑。
比如，羽绒加工行业的技术门槛不是很高，有很多中小企业，市面上的羽绒品质也是参差不齐。企业之间竞争比较激烈，大家都在拼价格，拼供货政策，拼客户关系;整体创新能力不强，很少有做营销传播，做增值服务，做差异化品牌及产品的。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整体效益偏低，这样就无法升级羽绒产业，陷入恶性循环中。
傅妙奎认为，从长远来看，中国的消费者逐渐与世界接轨，在产品的选择上更自主，更注重羽绒本身的性能。“这要求我们羽绒行业也要做出相应调整，走出品牌化之路，比以往更注重研发，让羽绒更具有卖点。有了好产品我们还得做教育传播，让消费者认知我们。”
过去的一年，柳桥集团持续推进“提品质、创品牌、增品种”的三品战略，“品立”“航羽”“甄源”羽绒品牌深入人心，“柳桥羽绒”商标顺利注册，制品市场突破创新。同时，柳桥积极参加各类展会，做好品牌宣传和推广，进一步提高了品牌的附加值和影响力，这些都是柳桥集团高质量发展战略推动的结果。
知易行难，做品牌的道理许多企业老板都明白，但要对抗市场短期利益的诱惑，又谈何容易。傅妙奎坦诚地分享了柳桥集团的品牌化做法：首先要定组织架构，这是基础;然后制定全年度品牌计划，品牌计划不要太零散，也不要太系统，要精炼;要确定有效目标客户，针对目标客户制定产品研发，品牌活动，品牌传播，渠道铺设等品牌计划;品牌不是单纯的传播，需要系统地思考针对目标客户如何全方位打造品牌体系，销售也是其中的一部分;最后对于品牌建设的考核方式，并不能单一看销售成绩，而是要看目前做品牌的侧重点，从销售，知名度，美誉度等多维度出发。
说起羽绒事业，傅妙奎总有分享不完的智慧。这些智慧来自于柳桥的成功经验，也凝聚着他半生的心血。
窗外，雪已经停了，白色的雪花幻化在雨里。傅妙奎笑着说要带笔者去看雪：“柔软、蓬松、回弹性好。”原来他说的，是柳桥的羽绒。
